在犙弘贊(西元一六一一-一六八一?年)的戒律著作及註釋,被收於《卍續藏經》中的,計有十一種七十二卷,可是根據他的自述,在明末之際,已無人學習毘尼。他三十歲時,曾計畫西渡天竺,求請梵僧數人回國,再傳戒法,俾使戒燈熄而更著。結果由於時局動亂,未能如願(註五)。因為他在受了比丘戒之後,以數年的時間閱讀律藏,而又無法獲得明律者的指點,既然無人明暸毘尼,何以還能有人夠資格為人授戒?所以他不得不說︰「至明末時,律之一宗掃地矣!」又不得不說︰「比見諸方叢席,與人授戒,不依佛制」(註六)了。因此他懷疑當時各寺院傳授戒法的合法性,而要興起到印度請幾位明律的清淨比丘來再傳戒法的念頭。
由以上所舉三個例子,可見明末的佛教環境,對於戒律而言,是非常惡劣的,在幾位大師的努力之下,竟然又一度造成了中興的機運。尤其是如馨、寂光、讀體、德基一系,枝繁葉茂,傳遍全國。至第五代,已到清朝的雍正及乾隆之世(西元一七二三-一七九五年),學律知律弘律的人才,又漸漸地進入了漫長的冬眠期。實際上在讀體的弟子書玉及德基之後,便已不再見有關於戒律文獻的產生。一直要到清末民初,始有另一位弘揚戒律的大師出現,那便是演音弘一(西元一八八○-一九四二年)。
(本文撰於一九八九年,曾被收集於一九九○年十月臺北東大圖書公司印行的《從傳統到現代》論集)
註解註一《大正藏》二四.一○二○頁下。
註六同上。適應時空的菩薩戒會
聖嚴發現近代中國臺灣的寺院,處處都在提倡傳授菩薩戒,而對於菩薩戒的精神與宗旨,則多不太清楚。我常遇到受了菩薩戒的在家居士,問起他們受菩薩戒的內容,以及受戒之後要怎麼做的問題。他們幾乎都只知道,在形式上要穿海青、披縵衣、站在前面;在實踐上要吃素、持午、守八戒。其實菩薩沒有定位,在僧則僧,在俗則俗,在七眾之中各依其位。而且菩薩也無定相,故也未必要披壞色衣。
近代中國傳菩薩戒都是以梵網菩薩戒為主要的範本,許多人看了《梵網經》之後,不敢受菩薩戒了。原因是︰怕犯戒,會墮地獄,而那些多半不看也不懂的人,反而去受了戒,這是中國佛教衰敗的主因。
早在一九六一年至一九六二年之間,我在瓔珞關房寫成《戒律學綱要》這本書時,就有了推廣菩薩戒的精神、改良菩薩戒授受的心願。
一九九○年,法鼓山中華佛學研究所舉辦第一屆國際佛學會議,以「佛教倫理與現代社會」為主題,我及當時與會學者們發表的論文,一再的強調,佛教倫理,除了戒律,別無其他,唯有社會每一角落都能接受佛教的戒律,佛法才能推廣,否則只是空口說白話,佛教便與社會脫節了。
一九九二年,我們再度舉辦第二屆國際佛學會議,研討主題是「傳統戒律與現代世界」,所邀請的國際著名學者,都是圍繞著佛教戒律與各個時地變遷下的面面觀而談。在我提出的論文--〈從三聚淨戒論菩薩戒的時空適應〉之中,再度強調,佛教的戒律要適應不同時空的社會需求,乃能可大可久,受到當時與會學者一致的認同。
經過三十多年的醞釀,法鼓山農禪寺菩薩戒傳戒會,終於誕生了。戒會用的傳戒範本是聖嚴根據古人的著作,及經論原典的消化而編成的,著重適應時代環境的變遷,著重菩薩精神的發揚,內容簡要而豐富。我不會閉門造車,也不會標新立異,而是要努力回歸佛陀本懷的菩薩風範。
期待以這種傳戒的內容和方式的推廣,能為人間社會帶來積極淨化的作用。
(刊於一九九二年四月十五日《法鼓雜誌》第四十期)